【王乔】越海而来（三）
预警：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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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会？”一帆看着对面的乔教授，那个人点了点头，笑容优雅。“嗯，这也是节目组的意思，你也快十七了吧。”乔教授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翻了翻日历，“好好过个生日吧。”他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需要做什么？”一帆问道。
乔教授走到他跟前，像他们第一次在节目组的安排下见面的那样拥抱了他，“一帆只用开开心心地享受这个生日会就好了啊。”一帆不喜欢这个拥抱，他轻轻推了推乔教授，重新表达了一次自己的意思：“节目组录制的时候我需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你要开开心心。”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乔一帆脑子里有一根弦绷了起来，他迅速站起来，“好。”他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就上楼去了。乔教授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要开始考虑这次宴会邀请的人的名单了。
大学生活还能过得这么“闲云野鹤”的估计只有乔一帆一个人了。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没有手机。
什么？没有手机？那他是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的？乔一帆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饭，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那些吃饭的时候还被手机捆绑着的人一定不知道食堂的饭其实非常美味。他一住进乔教授的家里的时候，就得到了一整套足以让人沉迷网络世界的设备，手机，电脑，平板，游戏机……应有尽有了，可是除了电脑之外他都没有动过。如果不是学习的需要，他也是不愿意亏欠别人一丝一毫的。
可是最近他有些后悔了。或者是在上课的时候，或者是在吃饭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傍晚一个人坐在乒乓球桌上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总是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如果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就好了……这个时候，王杰希的凑近的脸就会出现，他教他打球，与他说话的声音就会出现。已经一周了，王杰希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已经一周了，尽管知道对方会很忙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他去哪里了？
对于一个习惯孤独的人来说，有的时候陪伴是致命的。
十一小长假终于来了，学生们都拖着自己的小箱子陆陆续续地离开学校，乔一帆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着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目的地，他知道，这些小箱子最终都会回到一个温暖的房间里。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难得今天教授载他一起回家。
乔教授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哼起了小曲。乔一帆看着车窗外，问道：“去哪？”乔教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乔一帆搞不懂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事实上给别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可是一旦靠近他就不难感受他的深藏起来的喜怒无常。乔一帆忘不了那个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留在脸上，也留在了终于愿意接触外人的少年的心上。他还是害怕这个人的吧。所以当他把他带进他从来没去过的高级商场的时候，在玲琅满目的商品面前，他只能低着头，任凭乔教授像打扮一个无意识的娃娃一样给他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乔教授是一个十分优雅而有品位的男人。“手。”他抓起乔一帆的手，轻轻地帮他放下来，脸上是满意的笑容，“很好，放轻松。”最后看了一帆一眼，他很是满意地去结账了。
“走路别低着头。”
王杰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种温柔的力量从头顶传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没出息地想哭出来，明明还是陌生人不是吗？
“这就是你新交的小朋友？”
“嗯，挺好的一个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王杰希身边的朋友，一瞬间他居然看得怔住了。女孩，女孩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他有些心慌。
“没什么事，下次再见。”王杰希礼貌地招招手，然后带着身边的女孩离开了。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他的背影，就听见乔教授叫他了：“走了一帆。”
国庆这一天，即使是他们的住宅区的路灯上也挂起了小红旗。乔教授从这一天开始整天不在家，其实他一直都很忙，这栋房子一直都很空，应该是因为离大学比较近，教授才会在这里选一套房子的吧。乔一帆踩着阳光，将一面五星红旗挂在门口，心里暖暖的。对他来说，同样是过节，国庆的红比过年的红要暖和得多。毕竟他还是爱并感激着这个祖国的，正因为她，他才不到流离失所的地步。虽然是自以为的。
他仍然每晚都观望这对面的房子，可是从来都没有再见到灯光亮起。
国庆假期过了一半的时候，乔教授的房子一下子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天使护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了，录制计划从乔一帆生日前三天就开始。房间到处都开始安置摄像头，那种不自在的虚假感又蔓延开来。可是生活在这些眼睛下的人们依然惬意自在。就连一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是一个非常适合笑的孩子，我一直都尽自己的努力让他能过得更开心。”乔教授十分放松地坐在摄像机前，面对采访，他一向都保持着学者的谨慎的轻松。“可能是因为我和他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了，他很懂事，也很能触动我的……”教授的眼神闪了闪，对着镜头，他好像陷入了回忆，工作人员在摄像机背后打着手势，他这才回过神来，取下眼镜，好像自己看不清楚的时候别人也就看不清楚自己一样，这是人惯有的逃避。“抱歉，失态了。我可能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的影子。”哽咽，停顿，恰到好处，“一帆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所以有的时候难免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关注他的情感，说一句比较任性的话吧，”教授有些开心地微笑起来，“我偶尔也会让他像家人一样等我下班，我在实验室待到很久，回家才发现还有个孩子在等我，心里又暖又愧疚，不能因为是家人就让人家理解包容对吧，我还是太自私了啊……”
一帆坐在沙发上，周围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乔教授那边的采访快要结束了，快到自己了。
“他（乔教授）这段是时间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镜头下的少年有着清澈而羞怯的眼神，他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一边对镜头感到不自在，一边又努力地想表现出自己这段时间的改变，实在是可爱。王杰希这样想。他将电视声音开大了些，等待着乔一帆的回答。
“他，”少年的眼睛闪闪地看着他，王杰希端起咖啡凑到唇边抿了抿，脸上是有趣的神色，“他平时都很忙，那么忙还要照顾我，所以我也会努力不给他添麻烦的。”他的视线飘出镜头外，镜头跟着给了一边忙着准备晚餐的乔教授一个特写。可是接着镜头转回来的时候，一帆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他盯着镜头，像是认真考虑过了一样，慎重地开了口：“这段时间很开心，因为即使他是一个大忙人，他每天也会抽出时间来陪我。他教给我很多东西，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吧，”少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在他身上能够看到一种强大的力量。”
“一定是一种坚定的力量吧。”主持人了然地微笑着，接着又问：“教授平时会将工作带回做吗？”
一帆摇摇头，“他有自己的时间安排，生活和工作都不会耽误的。热爱生活……”一帆的脑子里是那栋每种都会亮起所有的灯的房子和他暖黄灯光下的影子，于是他微笑着说：“学着热爱生活，从他身上。”一个心灵孤单的少年，在接触到一个失去孩子多年的孤单父亲后学着热爱生活，虽然是那么的不会表达，可多情的观众总是能够自己体会到。节目组很满意这样的采访，采访结束后，基本上镜头里就不会再出现节目组的人了，他们把镜头还给了这一对一年限定的“父子”，带着所有的关心孤儿成长的善良观众一起观摩他们的晚餐时间。
这对“父子”的相处是静谧的，意外的很默契，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但是一举一动之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真的父子一样。
真是这样的吗？王杰希关了电视，今天的休息时间到此为止。他开始一盏一盏地开灯，不想打扫房子了，他只是想让光亮一直存在，为了一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杰希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乔一帆，慢慢地，他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接下这个节目组的邀请。不过已经这样了，再说就算接受了邀请，也不一定就是他吧？
王杰希微笑着接下了乔教授亲手送来的请柬，不小心上了一回电视呢，他习惯性微笑，节目组的人端着摄像机，幸而并没有多话。
生日会的请柬？王杰希这才知道是乔一帆的生日，怪不得这几天这个节目上播出的都是他们的特辑。这个节目一共有三十对嘉宾，说起来是个大手笔的节目，每周都有一对嘉宾的故事被电视台放送出来，所以一般也不会打扰到他们的生活，毕竟，很久才轮得到一次。不过这一周都连续放送了几天了，原来是在准备乔一帆的生日会么？
很开心作为邻居能够被邀请，王杰希有些兴奋，不过时间太仓促了，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他当然还不知道乔教授准备的宴会有多豪华，直到他带着他的礼物盒来到他们家的时候才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幼稚。这哪里是一个生日会？王杰希这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乔一帆在镜头下的那个眼神，当镜头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无奈而孤单的眼神……
“王先生，”乔教授礼貌地将他迎了进去，王杰希瞥了眼随之而来的摄像头，乔教授很快地明白过来，就跟工作人员打招呼：“不好意思，这位王先生不上镜。”工作人员点点头，他们的节目是录制，并不是直播，这点不用担心。王杰希礼貌地点点头，在众多人中寻找着乔一帆，一边开玩笑似的说：“乔教授好人缘啊，没想到放眼望去，我的熟人也很多。”
“哦哈哈，是吗？看来我和王先生也不仅仅是邻居关系咯？”来了，王杰希很是佩服这种精明的眼神，放在这样一个学者身上，你甚至不忍心称之为“奸猾”。
“荣幸。”王杰希点点头。
客人还在陆陆续续地到场，“失礼了，王先生玩得开心！”乔教授走开后，王杰希开始欣赏这个生日会。他这样的人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场这样的宴会，却是第一次把“奢侈”，“华丽”这样的词语用来评价它，因为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受帮助的孤儿所期望和应该得到的庆生宴。他端了酒杯开始闲逛，途中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寒暄了几句，和几个影视圈的朋友开了开玩笑，遇见了大学的老师，他不得不感叹和佩服于乔教授的交际圈。
一个大学的教授，这样真的很厉害了。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王杰希，一下子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花园里有音乐和梦幻的灯光，一对好看的天使翅膀已经悬浮在了空中。他看到了录制组的人，就四下里搜索乔一帆的身影。并没有看到。王杰希这时候好像想起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有些哭笑不得，还好刚才自己在对宴会的惊讶中忘了把礼物拿出来，虽然显得不太礼貌，但他觉得庆幸。
书签，这种东西那个教授可能不太需要吧？他真的有些好奇礼单上的那些数目了，虽然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可他也发现了，但凡牵扯到一帆的事情，他变得有些固执。
“我想出去。”
王杰希转身，看见乔一帆正站在他身后呢。他走到王杰希身边，指指花园外面，“你会翻墙吗？”
墙？这种高度也能称得上是墙吗？王杰希自己心中，他是会飞的人。于是他抓着他的手，“走吧。”
已经站在墙外的一帆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教授精心布置过的那栋房子，美丽的灯光自私的留在墙内，那对好看的翅膀被挂在空中，在夜风里轻轻飘摇，这就像一个梦。
“怎么，又不敢走了？”耳朵边传来他半开玩笑的声音，乔一帆转过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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